想起李清照的《如梦令》，是因为夜里的一场大雨。这冬天，虽然没有海棠花，却如春天一般多雨而暖和。躺床上听了很久的雨声，心想乙未年的冬天已被浇透。起床了，出乎意料，竟然有阳光跑进屋里，像一班客人，热热闹闹挤满一屋子。推开屋门，也是一园阳光，水洗过一般，清新、柔软、湿漉漉的、黄灿灿的，正要赞美，却哗地一声，全离开了，留下一园的冷清和空白。青碧天空，飘来一朵云。云在不断扩散，变浓，天空瞬间被覆盖，呈铅灰色。阳光这般时出时没，似冬天里一个少年，小寒，名字也取得巧。
小寒正处三九，本是天寒地冻的，或者有雪。过去此时，已是一个冰凌世界了。今日气温10到14度，这般暖和，不由想起一句谚语：“地上暖，天上孵雪卵。”问母亲：这阳光，是不是在开“雪眼”？母亲说，天变了，老话都不灵了。母亲即将八十八岁，头脑仍十分灵清，她是看我这般迷茫，又说：“冬至月头，卖了棉被去买牛；冬至月尾，卖了牛儿去买被；冬至月当央，无雪也无霜。”今年冬至在农历十一月十二日，如是说，这是一个暖冬了。母亲是宝，对于天气的把握，总是富有贤哲的意味。这多少令我有点失落感。我想念冬天有一场雪，没有雪的冬天，实在不够完美。想起唐代岑参的两句诗，“霜畦吐寒菜，沙雁噪河曲。”霜压过的青菜，甜而软，可好吃了。青菜炒冬笋，一道上好的家常菜，只是青菜没有经过霜冻，吃在嘴里生硬了一些。
单从表面看，冬天没有霜冻、冰雪，如春天一般，固然是好。老人、老牛、以至病人安然越冬；小孩不生冻疮，满地乱跑；农民上山下地、工人野外作业少却许多麻烦，劳作利索；春节已然不远，返乡民工不至于为冰雪所困、误了回家的路。但从深层里看，这显然不是好事，冬天不冷，百花乱开，世态无常，未来的世界终究要令人担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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