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这天,无雪。白天有暖阳,可以去乡村转悠。夜晚,天突然无所顾忌地冷了下来,仿佛一场大雪的降临,猝不及防。自此,天气便一步踏进了隆冬,没有羁绊,一味地冷,冷到了骨子里。即使天高云淡,也一味地冷着。气温降到了零下,冬至前几天就降到了零下。零下5度的气温也出现了,阳台上的水管冻裂,漏水了。这种现象往年是不曾有的。
天冷了,便少了户外活动。蛰居在房廊下,把一个人裹严了。阳光可以从窗口里爬进来,铺在身上。风就随它去了。随它去马路上、枝头上,与远处的尘埃亲近去。或许风远了,空气便不太冷,身上的温度也会慢慢地高起来。
冷天里,一些事情就那么冷眼看着,任它在隆冬里颤抖,害怕伸出手去。
好在已是没有什么事情。单位那点儿事,弹指一挥间。不再有人惦记你做事了。即便兼着一点碳酸钙,也是没什么的。现在,更像是一只空瓶子,酒已经被岁月喝光。即使有人对着空酒瓶点头、微笑、问候,叫着曾经的品名,也不过是对一个老灵魂的安慰。再没有人在意你什么了。
可以把身上太多的东西卸下来了。事务的,情感的,多余的东西都卸了吧。负在身上,就会在意,就会累。卸下了,就是狗屁,什么都不是了。
某私企要授一顶总经理的帽子,开工资,也谢绝了。你身本无铜钱味,何苦还要绑架了自由,俯首为牛,沾上铜钱臭呢?
卸下负重,身就轻了。多出的时间,都是自己的,可以像一个土豪一样了。
先分一些给冬天里的阳光吧。这鬼天气,实在太冷了,你要让这冻僵之躯在阳光下慢慢烤暖,复苏起来。再把一些时间分配给山水。你是山的孩子,你的肉身是山水做的。只有投放到高山流水之间,才会快乐。再把一部分时间交给书本、写作和水墨,它们是你精神的栋梁。你要用这栋梁盖起一个园子,抵挡俗世的浊气寒流,安顿灵魂。剩下的一点时间,就交给远方,交给一只候鸟,与之做伴,在季节里旅行。
癸巳年,写了12万字,分别存放在3个短篇小说、13个散文和23首诗歌里。建立了56个相册。一本散文集正在编辑中。相册是你一年里于山水间逛荡的记录。这个用机器造出来的玩意,你俯视它,不曾低下来视其为艺术。相册的意义,于你而言,不过是经历的佐证,是写作的工具和图示。
写作是高贵的,至高无上的,不可翻越的。但是,如果庸俗了,也是卑微的,低声下气的,没有了脊骨。你不曾为某个比赛或者发表而写作。2013年,虽然有一些文字为报刊使用,但这不是你写作的用意。你是自由的,轻松的,为内心需要而写,不牵强附会,强迫自己。你的字像一个倔强的孩子,孤独地站在远处,与当下主流意识不堪默契。你的字是自己的。
岁末之夜,再说放下,是因为还没有放下。某些重还傻瓜一样负着,身心交瘁。某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还在作怪,端着,梗着,憋着。好像谁欠了你什么,要与一股势力较劲、抗衡,弄得自己不愉快,也许他人也不愉快。浊世这许多庸俗、势利、虚假、侵害,铺天盖地,雾霾一般,你又奈何!怏怏地哼几声,不过蚂蚁打个喷嚏而已。
拿不起,就放下。其实不然,许多事情,不是简单的拿放。某些物事已然刻骨,已然是身上的一部分,放下就要伤筋断骨。屏蔽和删除,不过形式而已。存于内心的物事,表面的删除或屏蔽,反而更加折腾。当然,放不下也得放下。面对坚硬的现实,若不放下,就死亡吧。
这世间,还得少一些抱怨、少一些怨恨。同时种下的两棵树,并不是那棵高一些、绿一些的树不安分,而是一棵长得快,另一棵长得慢,或者说一棵还在长,另一棵已经不长,平庸了。在长的树,内在有一股气势,在向外冲。这是积极的,符合树的本性的。我们能不能不去指责它呢?如果它没有了那气势,也会平庸的,平静的,安于现状的。
夜已深,阳台上的滴漏变得清晰起来。白天你把冻裂的水管做了捆扎,可还有渗漏。水滴悄悄地敲打着水池,敲打着寒冷而缄默的夜。你想起了古代的漏壶,一种古老的计时器。想起了一个词牌,更漏子。
今夕何夕?漏壶滴水,木箭上的刻度已指向2014。在新旧交替的路途上,天气一路撒冷。以滴漏的形式,固执地、一滴一滴地逼迫着。你的四肢处在僵硬之中。你不明白,这彻骨的冷,是来自外部,还是来自内心。冷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,穿透到后背,穿透到明年去了。
明年的天气会慢慢暖起来的,只是其暖意将没有了曾经的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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